文/竹英

周秉昆是周家最小的儿子，周家出了一位从政的大儿子，后来成为了副市长，还出了一位在大学当教授的女儿。

周秉昆的事业虽然没有他哥哥姐姐成功，但是论对老周家的贡献，对父母的孝心，他的哥哥姐姐是比不过他的。

他的哥哥周秉义娶了省长的女儿，阶层的影响，郝红梅的父亲后来被起复了，但是最后死在了狱中，郝红梅的母亲复职，成为了一名干部，她的母亲一个人住在一个小洋楼，未免有些孤单，所以郝红梅放弃了单位的房子搬进和母亲住一起。

而周秉义和郝红梅是夫妻，他自然也不能分开住，他倒是想单位分房子，然后将自己的父母接到一起住，但是他是分房处的干部，为了避免政治敏感，他没有要分房名额，而是住进了岳母的小洋楼。

周秉义几乎是成为了周家倒插门的儿子，逢年过节都难得见一面。

而周蓉年轻的时候为了冯化成，为了自己的爱情抛弃父母，后来为了自己的事业，将女儿放在娘家，给弟弟和弟妹养着，她一直觉得养孩子跟养小动物一样，有一口吃的就行。

这么多年周蓉从未给家里打过钱，每次回家也是两手空空。

周家最孝顺的是周秉义和郑娟。

那年，周蓉和冯化成出事，玥玥放在娘家，母亲听说周蓉出事，一下子成了植物人，是郑娟每日帮着周秉昆照料家里，帮周母每日按摩，让周母在一年后奇迹般的醒来了。

也是郑娟一直照料玥玥长大，每次她都是先安排好玥玥，然后照料自己的儿子楠楠。

郑娟是周家的恩人，没有她，就没有周母后来的醒来，没有她，周秉昆就熬不过来，没有她，周蓉和周秉义就不会心无旁骛的为自己的事业奋斗。

买房子被骗

周秉昆是周家最没有出息的儿子，而这个最没有出息的儿子却攒了一千多块钱，在那个年代，这可是一笔不少的钱，人民梦想的最高金额指标也只不过是万元户。

周秉昆拿着这笔钱，还向自己的同事兼师父借了两百块钱，在接近市中心的一条小街上买了一处苏联房——看上去年头不短了，却还算周正。有小门斗，窗外有小院子。地基并没怎么下沉，窗框下沿离地面一米多高呢。一大一小两间屋，进门是厨房，左边是小屋，前边是大屋。灶台是水泥的，刷了油漆，木板地，铁皮房顶。家具齐全，拎包就可以入住，入住了就可以生火做饭。

当时看房子的时候周秉昆非常满意，想将这个房子买下来，准确地说是“兑”。当年但凡像点样子的居民住房的产权，都归各级房管所。只有光字片那类房产所不稀罕登记的住宅，才有实际性质的买卖之说。

兑房现象在民间比较常见，即一方出钱，拥有对方的居住权，年限由一方出钱多少而定。当时一千六百块钱是挺大一笔钱，秉昆买下的是永久居住权，起码协议上是这样写的。

当时买下房子后，周秉昆是相当自豪的，他将父亲接过来看看，结果父亲夸了他。

周志刚说：“你从小到大，爸没怎么夸过你。怕一夸，你反倒出息不了啦，看来爸是对的。今天爸要当面夸你一句，秉昆你终于出息了。爸得承认，你能出息到这一步，是爸没想到的，爸觉得没必要再为你操心了。”

听完父亲的话，秉昆想哭，不是被感动得想哭，而是又被父亲的话翻腾出了始终压在心底的一种憋屈。

其实秉昆和郑娟都是想把爸妈接过来一起住，但是秉昆妈精神不好，总觉得要待在老家，这样狐狸精不会来，而且两间房子，孩子大了要独立空间，老人家也不想来。

起码秉昆是真的做出了行动的。

但是好事没有持续很久，在电视剧中周秉昆买了新房子住了很多年，而在原著中周秉昆买了房子刚搬进去没多久就被赶出去了。

原因是因为这个房子真正的主人要回来了，而秉昆之前交易的那个人不是这个房子的真正主人，而那个在房管局的人只是个临时工，找不到人了。

一夜之间秉昆可以说是破产了，一千多块钱就这样打水漂了。

而他原本也是想搬回郑娟那个房子住的，但是那个房子已经给赶超一家住了，原本他想去赶超那探探口风，不巧的是于虹又怀孕了，而且是第三胎，为了保住工作，只好打了，差点命搭进去，看到他们那个样子也于心不忍了。

哥哥让他找蔡晓光

无奈，周秉昆去找自己的亲哥哥。

他从未去过哥哥岳母家，到了门口他说自己是周秉义的弟弟，门卫有些怀疑，还是玥玥出来解决了，但是周秉昆不肯进去，他要哥哥出来见他。

他将哥哥拉到一个人少的地方，一口气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哥哥。

他问他哥怎么办，结果周秉义说他能怎么办。

“我是没办法解决了，只能找你来替我摆平，谁叫你是我哥的！”

“可，可，可你想让我.....怎么替你摆平？如果你想向哥借钱另租一套房子，哥有！立刻就可以回家取，有多少借你多少，你嫂子也没意见，不够哥可以替你向别人借......”

可是周秉昆不是要那点租房子的钱，那点租房子的钱，他不需要向哥哥借，他自己能搞定，关键是现在短期内租一套满意的房子很难，而且还要考虑两个孩子上学远近问题。

周秉昆心中委屈，毕竟那是他的辛苦钱，就这样没了，他的钱不同于他的哥哥姐姐，是铁饭碗，他的钱都是他自己跑业务一点点攒下来的。

他心里很委屈，他哥哥是房管处的领导，希望能够帮他找回这一千多块钱。

可是他哥哥非常爱惜自己的政治羽毛。

“你冲我发什么火？你那新家，正确的说法叫“兑”的房子！国家什么时候允许私人间进行房屋买卖了？你连这么一点儿起码的常识都没有吗？你“兑”那房子之前向我这个哥哥咨询过吗？没有吧？现在出问题了才想到找我这个哥，太晚了吧？叫我怎么替你摆平？你和周蓉一个样。事先都不征求我的意见，事后都得让我替你们操心。今天我给你的话只能说一句，我不好说你活该，但我要明明白白告诉你——你只有自认倒霉！”

话说到这个份，秉昆一气之下走了。

周秉义在身后喊：“去找蔡晓光！他是你姐夫了，也许他的家可以先让你们住！”

做弟弟的受委屈了，找哥哥倾诉，找哥哥想办法帮忙，结果哥哥责怪他做事莽撞，说他活该，只能自认倒霉。

我想周秉义是无法体会到周秉昆那种感受的，虽然两人是亲兄弟，但是这么多年过着不一样的生活，两人社会经历不同，对事情看法也不一样，对周秉昆来说这笔钱是他的命根子，是他的面子，一套像样的房子是他这么多年的心愿。

可是在他哥哥眼中，这种事情是自认倒霉，钱没了就没了，大不了租房子住就是，我想周秉义是无法理解那种底层人物的痛苦的，因为他过了这么多年的处尊养优的日子，他早就习惯了弟弟一直这样没出息，早就习惯了家人一直住在光字片。

蔡晓光无法因小失大

去找亲哥哥的唯一收获，就是让他去找蔡晓光。

周秉昆没有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蔡晓光家了。

蔡晓光在离话剧团不远的一幢六层楼里，分了一套有室内厨房和厕所的两居室，五十多平米，这还不算阳台，那幢楼盖于“文革”期间，当时主要是为全省各剧种的“样板戏”主角们盖的，位于黄金地段，跨过一条马路就是公园。蔡晓光如果没有那些“叔叔伯伯”关照着，十年以后也不太可能分到这样的房子。

去了蔡晓光家，门口铺了地毯，进门要脱鞋，蔡晓光还从鞋架给他拿了双鞋子室内穿，这是周秉昆第二次进入需要脱鞋的房子，第一次是多年前去曲老太太家，不过那个时候曲老太太没有要求他们哥儿几个换鞋。

在蔡晓光家里，周秉昆将自己的遭遇又说了一次，还说明了自己这次来意，希望蔡晓光能够将这个房子借给他们一家四口住上一年半载，冬天快来了，现在临时租房子很难，而且这个房子离孩子学校很近，比较方便，住到明年夏天存到钱找到合适房子就搬走。

但是蔡晓光也有自己的难处。

他说自己能够分到这个房子已经有很多人眼红了，原本自己是没有资格分到这样的房子的。

“现在的情况是，领导对那些告状的人做了许多耐心工作，他们才消停了下来。如果你一个人和我住一个时期，估计也没什么，可要是你们一家四口来住，那肯定是个事。如果他们又告起来了，上边再派人来查，调查清楚我与你姐结婚了，她那边学校也分给她房子了，那我这套房子不被收回去才怪呢！你姐又喜欢这套房子。让她在两处房子之间选，她更中意的是这套房子，毕竟自成一体啊！如果我成全了你们一家四口短期的愿望，而让你姐长期的利益受损，明摆着是由小失大吧？秉昆啊，我是你姐夫，拒绝的话我说不出口。由你决定！你如果坚持你的想法，我就住到你姐那边去......”蔡晓光诚恳地说。

蔡晓光的这番话，让周秉昆良久无言。最后他只能说不能因小失大失落地回去了。

同事雪中送炭

房子的事情没有解决，周秉昆还在哥哥那里受了气，非常委屈，其实他知道哥哥可能没办法为他谋私利，但是他气得是哥哥不仅仅没有安慰他，反而说了他一顿。

周秉昆原本就心烦，不想回家，但是越来越晚了，他总是要回去的，回去后才知道自己从前编辑社的同事邵大哥已经在他家中等待多时了。

后来邵大哥调去了文化馆，他从白老师那里得知秉昆的事情，为了秉昆房子的事情来的，当然他没有权利帮秉昆追回那笔钱，也没有那么大本事给秉昆弄来一个那样的房子。

他说他们文化馆是老楼，地下室很大，两百多平米，不潮湿，冬天还很暖和，暖气管道又粗又多，地下室有几扇窗露在地面以上，光线也可以，白天有几个小时不太黑。那里没有厨房，但是砌个炉子引出烟囱是可以的，也无安全隐患，堆放杂物很大，主要是砖、沙子和水泥，都是当年楼房改造剩下的。

“白老师把你摊上的事一告诉我，我也挺替你着急的。你们如果不嫌弃，就先住过去，每月交一笔象征性的租金，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住那儿去，离两个孩子的学校更近了，楠楠明年就初三，他的学习不能由于转学受影响，我知道你也是这么考虑的。”邵敬文说。

邵敬文的雪中送炭让秉昆非常感动，想到自己亲哥哥亲姐姐都帮不了什么忙，自己以前的朋友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关键时刻还是邵敬文和白笑川这样的朋友帮了自己。

就这样周秉昆一家搬进了文化馆的地下室，用地下室现成的水泥和砖砌了两个大炉子。

帮周秉昆的人是他从前编辑室的同事，后来调到了文化馆，有一点权力，他是从白老师那得知周秉昆的情况，真心想帮他，这两人都是秉昆的忘年交，喜欢这个年轻人，而且白老师还是秉昆的师父。

这里面有点讽刺的地方在于秉昆的哥哥周秉义是文化厅的人，恰好是文化厅分房委员会副主任。

一个普通朋友都能帮周秉昆找到一个临时落脚点，而周秉昆的哥哥周秉义这么大的官对弟弟这种情况想出的办法却是让他去找蔡晓光，看人家能不能把自己房子给他住。

我觉得周秉义这种说法完全不成立，因为他肯定比蔡晓光更加清楚蔡晓光的房子得来不易，更加不会轻易将房子让给自己弟弟住，哪怕是临时的，但是人哪里说得准，请神容易送神难，况且蔡晓光还有很多政治上的担心，这些周秉义肯定比周秉昆清楚地多。

后来周秉昆搬进了文化馆地下室，他没有告诉自己哥哥，也没有告诉姐姐，但是他的哥哥还是知道他搬去了那里，当时周秉昆还挺惊讶的，觉得自己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哥哥是什么得知自己住在这里的。

结果周秉义说：“我是文化厅的，想知道你的新住址太容易了。”

这句话可以看出其实周秉义是知道这个地下室的，而且他的权力还在那个邵大哥之上，但是他没有利用自己的权力给弟弟一个方便，他宁愿自己借钱给弟弟临时租房子也要爱惜自己的政治羽毛。

在《人世间》我看到了亲情的脆弱，在周秉义眼中他的政治羽毛大过一切，所以他这一生都没有利用自己的政治权利给自己家人一点好处，他后来虽然官做得很大了，但是周家没有享受到他带来的实惠和利益。

周蓉更是一个自私只想到自己的人，她当初为了爱情抛弃父母亲人去贵州找冯化成，后来她又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事业，将自己女儿甩在娘家不管，逢年过节都是空手回家，玥玥住在秉昆家那么多年，她从未给过钱，没有丝毫的人情味。

而周秉昆在有麻烦的时候，大多是他朋友在帮他，类似邵敬文和白老师这样人在好几个关键点拉了他一把，甚至后来周秉昆入狱了，他的哥哥姐姐都没有去看望过他，看他的都是当年的老朋友。

人世间让我看到了许多善良的人，类似邵敬文，类似周秉昆，也让我看到了许多这一生只有自己的人，比如周秉义和周蓉。

我想起了《知否》中长柏说过的一段话：“这世上亲或不亲，难说得狠啊，这么多年老太太为了这个没有半点血缘的家，穷尽心血，一片慈爱纯然肺腑。而姨母呢，她可是我骨肉相连的至亲哪！却明知一朝事发是极刑之罪，却依旧诓骗我母亲对祖母下药。真相暴露，拉我母亲当替死鬼，外祖母，举头三尺有青天哪，难道非要天地神经都知这世上之人尽是忘恩负义之辈吗？”

是啊，这世上亲与不亲很难说，而在《人世间》，贯穿周秉昆这一生，他有一个当高官哥哥，有一个当教授的姐姐，他们都是他最亲的人，但是这两个他最亲的人，这一生他都没有享受到他们什么福气。

反而担起了许多原本也属于他们的责任。

他替哥哥姐姐孝顺了父母，他替姐姐养了玥玥十几年，由于哥哥无法有孩子，他承担了周家延续后代的重担。周家的一切一切都是他一人担起，而他的哥哥姐姐都是属于国家的人，只有他这辈子是属于周家的。